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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安旅行社

欧华独家专访马德里当地医院呼吸科第一线华人医生

2020年03月16日 12:03 来源:欧华报


纪子宸医生和他所在的的呼吸科团队

纪子宸医生和他所在的的呼吸科团队

 

  欧华报马德里消息(记者 青峰) 连日来,西班牙新冠病毒疫情日益严峻,马德里也成为该国疫情最严重的大区。为了遏制疫情持续恶化,西班牙政府接连升级防疫措施,自3月14日起西班牙进入全国“警戒”状态,并于同日下达了“全国人民出行限制令”。

 

  而对于许多旅西华人华侨、留学生等人来说,真正居家隔离、“严防死守”的时间说来多多少少已半月有余,事实上,“宅在家”的日子也并不平静。西班牙的每日疫情发展及抗“疫”举措时刻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尤其是每每有当地媒体曝出“马德里医护物资紧张”、“马德里床位是否足够”等与重灾区医疗系统密切相关的消息,相信很多人都在为西班牙前途未卜的未来而捏一把汗。

 

纪子宸医生
纪子宸医生

  西班牙尤其是马德里医院是否已超负荷运转?医院防护物资是否严重短缺?人员配备是否跟得上?对此,欧华报于上周六(3月14日)独家专访马德里某公立医院参与当地一线救治工作的呼吸科华人医生,纪子宸医生。

 

医院紧急应对 医生顶着强压工作

 

  据纪医生透露,目前在其所属医院,医护人员的工作强度非常大。自3月3日,院内出现第一例新冠病毒肺炎确诊患者之后,陆续有患者在急诊被确诊。随着确诊人数的飙升,所属医院其中一个病区于上周五住满,随后的速度基本上是一天一个病区被疫情患者填满。该院主大楼每层有4个疫情病区,一共6层,其中有两个为重症病区,还有另外两栋楼,目前尚未用到。而且因为普通患者少了很多,所以到目前为止,医院还没有出现爆满的情况。非紧急的外科手术已全部取消,非紧急的门诊、检查等也全部取消。

 

  不过,确诊感染患者的增加还是直接导致医院医护人员工作量加大,值班医生的数量也随之增加。虽然工作时间并无变动,但所有在院外轮转的医生都已被召回,所有假期均被取消。

 

  另外,院内工作强度增大还主要体现在接触确诊患者有随时被感染的风险。纪医生描述说:“看病人的时候需要穿戴防护设备,这本身就需要一定时间。穿着防护设备时动作也没有正常情况下灵敏,而且有时候看不清东西。出现紧急情况,还得现穿防护服,所以非常紧张。而且除了临床工作外,医院每天都在根据疫情发展状况安排接下来的人员分配。”

 

  而且目前的情况是一个医生负责照看8个病人左右。“应该说(现在)还吃得消,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纪医生这样说。

 

  据记者了解,采访当天正是纪医生值班后的休假时间,但是晚间时候,其院科有进行电话会议。具体内容虽然纪医生不便透露,但是想来疫情紧急,为了抗击疫情,医院医护人员都打起十二分之精神。纪医生说:“院内这一周(3月9日起)已经开始陆续采取应对措施,一天一个新措施。”

 

  当被询问到有关医院在集中救治和管理方面具体措施方面的问题时,纪医生表示:“目前集中隔离治疗的措施是需要住院治疗的统一安排到特定病区,一个病区装满了装下一个。在这些病区里探视时间也会有严格的限制。”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医院对确诊病人是否有除了轻症和重症之外的危险分层?纪医生也对此做出回应:“基本上没有再分层。如果有的话,可能就是年长的基础生活质量不好的患者,即便是重症,也不会收到重症监护做插管处理,而是在普通病房进行无创的中度护理措施。”

 

医院抗“疫”困难重重:防护物资严重匮乏防护培训“跟不上”

 

  事实上,当谈及许多人最关心的防护用品配备情况时,纪医生坦诚道:“(医院)物资极其匮乏。医院对防护措施的要求也在不断根据现有的物资更新。现在我们基本上把高级防护物资给护士用,因为他们和患者的接触时间更长。”

 

  目前在接收新冠病人的病区里,他也表示:“应该说物资还有,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不如上周充足。拿防护服来说,以前是看一个病人换一套,避免交叉感染。但是现在只能做到一套防护服看完所有病人。口罩的话就更缺了,所有口罩都被锁在柜子里,由护士长统一发放。”

 

  那么,卫生部没有对医院进行有关物资的补充支持吗?对此,纪医生回答道:“卫生部现在是想买物资都不好买,这个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什么时候能到货,谁都说不准。”不难听出他言语中夹杂着的无奈与无力感。事实上,自疫情爆发以来,不只是西班牙面临医疗物资和设备短缺的困难,全球各地口罩和医用防护设备等都处于供应紧张的状态。西班牙以马德里为例,4天前曾接收了卫生部13万件医用防护口罩。目前卫生部仍在想办法在全球范围内集中采购所需的医疗设备,将为各大区给予防护物资支援,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爆发。

 

  而据记者了解,纪医生所属医院自出现确诊患者之后便开始了防护工作的培训。但是,也由于现在防护物资的短缺,已然做不到培训时的要求。

 

  在面临物资匮乏的同时,医院人员配备也在不断上涨的确诊病例面前似乎已经出现吃力的情况。纪医生说:“人员很可能也会马上跟不上了。有一些医护人员或因确诊或因疑似已经无法正常工作,而且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增加。”

 

  在当前疫情情况下,院内医护人员已经在强压环境下工作,随着形势日益严峻,不难预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纪医生和他的同事们将面临怎样的高强度工作。

 

  纪医生透露:“原本(医院的)工作时间是从早晨8点到下午3点。夜班的话是24小时。每个月3到5个夜班。现在随着有同事倒下,夜班数在不断上升。”

 

  因此,在记者询问“西班牙对于轻症患者居家治疗的举措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时,纪医生表示:“这个是出于病毒本身的特点,结合当地有限的医疗资源。大多数患者都不需要特殊治疗,会自然康复。西班牙医疗系统资源有限,而且医护人员调度困难非常大。当然有缺点,就是有传染的风险。”

 

  而这样的回答听来让人不免感到心酸,又道出了目前当地医护人员抗击疫情背后的辛酸。

 

医护人员的安危与担忧

 

  据记者了解,纪医生在马德里这家公立医院已经工作有4年之久,目前与母亲同住在马德里。“(我)非常担心她的健康,不过现在还好。”

 

  面对随时可能被感染的风险,纪医生也同其他同事就疫情发展和强压工作环境交流过想法。“我和同事们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被感染,而是把病毒带到家里。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在现有物资的条件下,尽量做好防护工作,做好基础的防护措施。”

 

  事实上,在这种关键时刻,在医护人员身在抗“疫”前线为病人守护身体健康的同时,他们的身心健康一直是我们极为关心的。同时,据记者了解,纪医生所属的这所公立医院除了他之外,还有至少两个华人医生,不过都是这边出生的,基本上只说西班牙语。他是他们医院唯一中国出生的华人医生。

 

  因此,虽然纪医生在中国国内疫情爆发之后未曾回过国,但因为有家人和朋友在国内,对于国内疫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曾在1月份中国疫情都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就通知了马德里的同事们,但是当时并未得到重视。“甚至连我们医院出现第一个确诊病例的时候,都没想到过会发展成现在的程度。”纪医生补充说。

 

  “事实上,真正令医院同事们重视起来是我们在值班的时候真正要自己看这些病人了,才发现这不是普通肺炎,临床表现完全不一样。”纪医生如是说。

 

  但是另一方面,据记者了解,到目前为止,“下班后(同事们)目前没有戴口罩的习惯,但是我都会戴,”纪医生解释说:“我觉得下班不戴口罩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行为奇怪,因为他们在疫情前也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亚洲人出门要戴口罩。”

 

  正如纪医生所说,之所以西班牙还是有不少人到现在也不戴口罩,除了一些现实原因,更重要的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文化差异”。不论是因口罩储备有限,或因戴口罩被当作异类,还是历史文化造就的争议,随着疫情严重程度不断升高,越来越多的民众已经懂得自发戴口罩的重要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算是一个转机。同样希望大家能够不再为“戴口罩的孰是孰非”再起冲突,而是把将焦点放在他人是出于社会责任做好个人防护,有效佩戴口罩。

 

“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一线工作者与确诊患者间的彼此牵绊

 

  疫情爆发,西班牙各地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医生一直都是一个神圣而特殊的职业,他们或许见惯生死离别,但是在这场“生死考验”面前,他们与病人其实如我们每个人一般平凡却又坚韧。

 

  纪医生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正和他的同事一起践行初心使命。在这段时间以来,他看着身边有同事倒下,看着病人重症感染。他说:“目睹着这些生死离别,心里其实很痛苦。有一个病人让我印象特别深,他是我送到重症监护的第一个病人,当时忙完之后我得知他女儿也因新冠病毒在我们医院住院治疗,而且她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当时我又换上防护服,去通知他女儿她父亲进了重症监护。真的很痛苦。两天后她父亲便过世了……”

 

  医生并非神人,也会酸楚,悲伤,痛苦,但是他们用自己单薄却坚定的身躯为我们筑起一面防护墙,有了这面墙,至少我们有安慰,有后盾。但是谁做他们的后盾?当病人难过痛苦,医生受伤疲惫,谁又能够从旁帮助疏解这两个互相牵绊的人群的压力与痛苦?

 

  在这种强度的工作环境里,有同事由于身心压力而没办法继续工作吗?纪医生表示:“目前院内还没有出现由于心理压力而不能继续工作的情况。但是另一方面,在针对病人的心理辅导方面,(医院)没有(办法)跟上,也就是说,现在的做法是(新冠病毒感染患者)和普通病人一样,没有特殊的照顾。主要还是因为心理医生也会消耗宝贵的防护物资。”

 

医生的嘱托

 

  新冠病毒疫情被世卫组织(WHO)定性为全球大流行,随之而来的是扩散开来的恐慌。但是通过这场采访,纪医生希望向所有受疫情影响的旅西华人及其他朋友传达他了解的情况,尽可能还原目前马德里一线救治工作的现状。

 

  对于西班牙如何攻克当下的难关,纪医生也与我们分享了他的看法。他说:“西班牙防疫工作应尽快沿着中国走过的道路走,中国的防疫经验是经过实践验证的。”

 

  在采访的最后,纪医生也希望欧华报向密切关注西班牙疫情广大侨胞传达他的嘱托:

 

  “西班牙是安全的,但要就在家里。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做好基础防护工作,密切关注自身健康状况。医院正在尽全力进行救治,请大家放心,也请理解我们的工作。”

 

  此外,纪医生透露,他于本周四代表所属医院和马德里医疗系统,在医院用中文录制了面向中国群体的宣传视频,届时会在近期放出。

 

  最后,从纪医生的话语中,记者深切感受到身为医护人员所担负的责任与压力。病毒面前无国界,疫情之下不分国籍、身份。如今疫情严峻,唯有团结才能力克。坚持在一线的每一位医护人员都值得我们尊敬与守护。在这里祝福你们都安康!愿东风渐暖,待阴霾散去,我们再见!

 

关于募捐

 

  纪医生告诉记者,自己曾在国内疫情爆发期间组织过往国内的募捐。现在由于自己所属医院防护物资短缺,上周五他又从其他渠道获取部分防护用品捐助给了医院呼吸科,缓解了病区燃眉之急。但是,目前仍急缺:FFP2口罩,防护服,Alcohol Gel洗手液和防护眼镜(目前没有对标准提出任何要求)。

 

  根据医院相关规定院方名字及有关细节不便透露,如果有侨胞有捐助意愿,可扫码添加欧华报客服微信咨询捐助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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