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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送别》歌词西译和赏析

2021年01月28日 12:17 来源:马德里求知中文学校供稿


本文作者(徐宗挥)于天津李叔同故居纪念馆(2016年)

本文作者(徐宗挥)于天津李叔同故居纪念馆(2016年)

 

作者:徐宗挥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1915年,李叔同选曲填词的《送别》在杭州西子湖畔诞生,舒缓悠扬的旋律,典雅朴质的字词,千年淬炼的句法,词曲浑然一体。意境苍凉空阔,情义深长,令人回味无穷。一经问世即传遍大江南北,受到民众的热捧,历百年而不衰,成为中国二十世纪的经典歌曲。

 

  2020年,正值李叔同(弘一大师)诞辰一百四十周年,我怀着仰慕和敬佩之情将《送别》歌词翻译成西班牙文,以纪念这位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现代音乐美术教育的开拓者, “学堂乐歌”最早的创作者。《送别》就是“学堂乐歌”其中的一首。

 

  这首《送别》歌词译成西文后,西班牙著名诗人恩里克。格拉西亚(Enrique Gracia Trinidad )对西文诗稿做了润色。在此,谨表谢意。现将西文译诗附上,以飨读者。

 

DESPEDIDAS

Li Shutong /autor  

Xu Zonghui/ traducción

 

Fuera del quiosco,

al lado del camino viejo,

hierbas verdes hasta el cielo。

El viento de la tarde pasó sobre los sauces y la flauta calló,

el sol poniente ilumina montaña tras montaña。

 

Los confines del cielo,

el horizonte marino,

muchos de mis amigos íntimos desaparecieron。

Bebemos una jarra de vino para terminar nuestra última alegría,

esta noche tendré un sueño del despedida muy frío。

 

  这首歌词,李叔同吸收了宋代词人周邦彦(1057 -1121 杭州人)《兰陵王·柳》的词意,或者说《兰陵王·柳》触动了他的创作灵感,并且,他化用了其中的词句。现将这首词抄录如下: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送别》和《兰陵王·柳》的题材内容都是离愁别绪。古代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词题为“柳”的大多暗喻送别。两首歌词题意一致。下面将这两首歌词的词句作比较:

 

  1.《送别》第一句“长亭外”;《兰陵王·柳》第一段中有“长亭路”。

 

  2.《送别》第二句“古道边”;《兰陵王·柳》第一段有“隋堤上”,隋堤是隋代开通济渠,沿岸筑堤,称为隋堤。隋代至周邦彦所处的宋代相距四、五百年之久,也可以称之为“古道”了。

 

  3.《送别》第四句“晚风拂柳笛声残”;《兰陵王·柳》第一段有“柳阴直……拂水飘绵送行色。”第三段有“露桥闻笛”。

 

  4.《送别》第五句“夕阳山外山”;《兰陵王·柳》第三段有“斜阳冉冉春无极”。这一句获得历代词评家的赞赏,清代谭献在《谭评词辩》中说:“斜阳七字,微吟千百遍,当入三味出三味”。梁启超评道:“ ´斜阳'七字,绮丽中带悲壮,全首精神提起。” 夕阳和斜阳都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山外山”和“春无极”都具有辽阔无垠的意境。

 

  5.《送别》第二段第一、第二、第三句,是承上,转折,启下,感慨知交朋友离散到天涯海角,杳无音信;《兰陵王·柳》有 “闲寻旧踪迹,……望人在天北。”

 

  6.《送别》第二段第五句“一瓢浊酒尽余欢”,写作者与朋友临别分手时,饮酒陶醉,珍惜最后的相聚。第六句也是最后一句“今宵别梦寒”,作者写他送别朋友后,预想自己夜里将会作一个令人心寒的离别之梦。句中的“酒”、“梦”,《兰陵王·柳》第二段有“也酒趁哀弦”,第三段最后一句有“似梦里,泪暗滴。”

 

  宋人《樵隐笔录》说:《兰陵王·柳》在南宋绍兴年间颇流行,常用作送别时的唱曲。可见这首词在南宋已是流行歌词,一直流传到晚清民初。周邦彦是宋代婉约派的集大成者,多作长调,好用前代诗家的辞藻。王国维《人间词话》点评“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 

 

  李叔同对这首词情有独钟,1906年旅居日本东京写了一首《隋堤柳》仿词体的长调,词的第一句便是“甚西风吹醒隋堤衰柳”;1915年在杭州浙一师又化用《兰陵王·柳》的词句,写成仿词体的小令《送别》。

 

  《送别》字数不多,却气象宏大,意境深远。传唱至今,风靡于海内外。

 

  注: 周邦彦《兰陵王·柳》的西班牙文翻译见《CANTOS DE AMOR Y DE AUSENCIA》,该书由徐宗挥和Enrique Gracia Trinidad合著,中西文对照双语版,2002年,西班牙专业诗歌出版社HIPERION出版。荣获入选2002西班牙国家翻译奖最终候选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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