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偷走了我们的鳗鱼苗”

鳗鱼加工厂

欧华报消息（记者 凌峰）一段时间以来，中国人因在西走私鳗鱼苗而被查的消息不断传来。在一次次的警方打击行动和媒体大规模报道中，“鳗鱼苗”如“洗钱”一样，又被塑造成华人违法犯罪的又一标签。

作为一种新的犯罪形式，西班牙警方和有关调查人员对鳗鱼苗的走私链，黑市行情等，都做了详尽的调查，从而揭开了一个获利丰厚的“新行当”。

面对走私团伙从收购到运输，再到销售的严密产业链，以及这其中的惊人暴力，西班牙人愤怒地喊出：“中国人偷走了我们的鳗鱼苗！”

受到保护的珍稀鱼类

在西班牙北部大西洋海域，以及众多的内陆河流中，生活着一种被称为“欧洲鳗”的珍稀鱼类。这种会洄游的鱼类通常都是在远离欧洲大陆的北大西洋中部，靠近百慕大群岛的马尾藻海域产卵。鱼卵孵化以后，幼年小鱼随着洋流游到葡萄牙，西班牙和法国沿岸的大西洋海域，以及内陆河流里，继续成长，直至成年。进入生殖年龄以后，欧洲鳗又会游回它们的出生地，到马尾藻海域产卵，然后死亡。鱼卵孵化后，再开始新的生命旅程。        

鳗鱼苗从几千公里远的深海游到欧洲海岸附近时，通常只有六公分长，通体透明，重量为三分之一克左右。在西班牙大西洋沿岸的加利西亚、阿斯杜里亚、巴斯克等地区，就有一道用鳗鱼苗做成的传统名菜。这道已经流传了一个世纪的名菜，把鳗鱼苗、大蒜、小尖辣椒一起放在陶泥锅里，用初榨橄榄油煎炒，味道非常迷人，营养也十分丰富。一道用一百克鳗鱼苗所做成的这道菜，在饭店里，要卖到六十五欧元左右。

尽管鳗鱼苗有如此巨大的营养和经济价值，但由于“欧洲鳗”于2007年，在“华盛顿公约”缔约国会议上，被“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明确列为受到保护的濒危物种，所以欧洲国家，包括西班牙，从那时起，就已经禁止对鳗鱼苗进行大规模捕捞了。在西班牙，根据有关规定，每个大西洋沿岸地区对鳗鱼苗的捕捞量，都是有严格限制的。同时，欧盟也从2009年开始，禁止对外出口鳗鱼苗。

中国养鳗业的“抢手货”

鳗鱼养殖在中国国内的水产养殖业中，是最大的特种水产养殖产业。现在，中国大约有鳗鱼养殖和加工企业3000多家，鳗鱼产业产值已突破150亿人民币，从业人员20多万人。此外，中国鳗鱼养殖产量和加工产品均占世界60%以上，产品主要出口日本等发达国家。

中国国内养殖的鳗鱼以前大部分都是日本鳗鲡，但是随着近些年来养殖的规模不断发展，日本鳗鲡苗种不断减少，供不应求，因此国内鳗鱼养殖业开始寻找其他鳗鱼苗种，研究其养殖技术并推广发展。经过多年的研究，欧洲鳗鱼在国内养殖成功，并且成为成活率很高的鱼种。

据介绍，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为弥补日本鳗苗的不足，中国引入了欧洲鳗鱼苗。2009年时，由于欧洲鳗受公约保护，所以欧盟对欧洲鳗苗出口实行配额管理，中国的进口量从此前的每年四五十吨，骤降至不足十吨。此后，甚至已根本无法进口。

鳗鱼目前还不能人工孵化，所以国际贸易中的鳗鱼产品，绝大多数是以捕捞的天然鳗苗经人工养殖后，加工制造的。根据国际保护公约生效前2008年的中国鳗鱼出口统计，欧洲种鳗鱼占当年中国鳗鱼产品出口量的53%。可见，欧洲鳗鱼苗对于中国的鳗鱼养殖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无法进口，其半壁江山都要陷入停产。

在巨大的需求下，走私鳗鱼苗的行当就应运而生了。

名副其实的“软黄金”

由于鳗鱼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特别是在东亚，又流传着其“壮阳”的功效，所以它的价格在市场上是非常昂贵的，有“软黄金”之称。鳗鱼的走俏自然也带动了鳗鱼苗的价格水涨船高。

在西班牙鳗鱼苗的主产区阿斯杜里亚大区的Soto del Barco市，去年11月1日，当地极具象征性的第一网鳗鱼苗就卖出了每公斤4652欧元的高价。三天后，在另一主产地Ribadesella的拍卖中，那里的鳗鱼苗更是卖出了6230欧元的创纪录价格。虽然在“头鱼”的拍卖中，鳗鱼苗的价格屡创纪录，但实际中的平均市场价却基本不超过500欧元。对此，中国走私鳗鱼苗的团伙看到了商机。他们派人在西班牙鳗鱼苗产区，以1500欧元一公斤的价格，向当地渔民进行高价收购。实际上，这些人的收购行为按照西班牙的法律来看，是合法的。但随后向中国偷运的行为，却是违法的了。

西班牙媒体报道说，中国人的走私团伙所以要铤而走险，就是由于暴力的吸引。在西班牙，他们用1500欧元所买下的一公斤鳗鱼苗，能有三千尾左右。在中国的养殖场里饲养一年，当长成成鱼以后，其出口到日本的市场价是一公斤30欧元。成年鳗鱼通常一条就有一公斤重左右。所以一年前的三千尾鳗鱼苗，此时的价格就变为9万欧元。其价值增加了六十倍以上。

此外，根据西班牙警方的介绍，仅在今年二月时，他们就在北部城市毕尔巴鄂机场两次截获了五个行李箱，共43公斤的鳗鱼苗。这些鳗鱼苗在中国的市场总价值就超过了8万欧元。

所以，这种走私所获得的利润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由此，很多人也纷纷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华人团伙的走私手法

鳗鱼苗被走私团伙从西班牙西北部大西洋沿岸的产地被收购上来以后，就会被集中分装在不同的塑料袋里密封，然后和冰一起放到行李箱中。特殊包装完成以后，团伙成员就会安排负责运送的人乘飞机以托运行李的方式，给运到中国去。对于每个运货人，走私团伙通常会付给他们一次三百欧元的佣金。鳗鱼苗被密封冷藏包装，只能存活四十八个小时，所以走空中路线到达中国后，就要被立刻送到养殖场去。西班牙警方介绍说，鳗鱼苗的航空目的地通常是中国的香港，但那里应该不是最终的目的地。由于中国福建地区的鳗鱼养殖业已经形成规模，所以大部分走私到中国的鳗鱼苗实际上都去了福建。

据介绍，近些年来，虽然西班牙已经打掉了多个走私鳗鱼苗的中国人团伙，但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西班牙供应商在伪造证件，利用正常海运出口的方式，向中国大批走私鳗鱼苗。后来，在2012年时，西班牙警方在北部多个鳗鱼苗产地展开了一次集中打击行动，抓获了十四名西班牙当地商人，并对他们提出了走私，文件造假等指控。从那以后，西班牙人走私的情况没有了。中国人通过飞机行李托运，走私鳗鱼苗的情况，开始大量出现。由此，警方近年来也进行了多次打击行动。

自2016年1月以后，警方发现华人走私鳗鱼苗的行为开始大量增多。在一月，二月和四月，他们相继在马德里和毕尔巴鄂的机场里，以及萨拉戈萨附近的高速公路上，截获了装在行李箱中的鳗鱼苗。由此，通过侦查，警方在5月展开行动，打掉了一个以马德里附近一别墅为据点的鳗鱼苗走私团伙。

据警方介绍，虽然最近被打掉的这个大型走私团伙基本都是华人在运作，但是其真正的幕后老板却是三个旅居摩洛哥的韩国人。由于他们住在西班牙之外，所以到目前为止，仍无法将他们抓获归案。

这三个韩国人在每年的鳗鱼苗捕捞季节，都会到西班牙西北部的产区去了解市场和监督收购。除了操纵一些西班牙的华人通过空运方式，自西班牙当地，或是经由保加利亚，向中国走私鳗鱼苗之外，还会采用船运的方式，将鱼苗先运到摩洛哥去，然后从那里再输往中国。据悉，摩洛哥对于鳗鱼苗的出口也是有限制的。但是几位在摩洛哥开餐馆的韩国人会贿赂当地的海关人员，然后以比西班牙更“安全”的方式，将鱼苗走私到中国去。

据西班牙媒体介绍，目前欧洲走私鳗鱼苗的大国并不是西班牙，而是法国。该国同时也是欧洲最大的鳗鱼苗捕捞国。由此，走私团伙在那里的活动要比西班牙还要猖獗。

在近些年来频频打掉华人的鳗鱼苗走私团伙以后，西班牙有关部门也加强了对这一犯罪行为的掌控和打击。在国民卫队中，已经专门设立了相关调查部门，进行更为专业，具体的调查和打击。所以，今后那些走私团伙要想再通过航班托运等方式走私鳗鱼苗的话，将变得更加困难。